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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0章第371章山大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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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0章 第371章 山大爺

那日酒局一散,和光徑直回了坤輿界的飛舟。

她回顧上一夜的經歷,盡可能記起所有的細節,所有的片段裏其他代表露出的自覺或不自覺的微表情,探索隱藏在這些表情深處的真正想法。

酒局不同於其他正式嚴肅的場面,神經放松下來之後,容易剝下外在的那層假面,露出底下的真實面目。

由此,她得以對其他代表有更深的了解。

和郁不愧是個徹頭徹尾的“偽君子”,以前只覺性格虛偽得厲害,現在看來恐怕連君子的那層表皮都是裝出來的。這麽會拼酒,平時肯定沒少喝,八卦起來連所謂的君子風度都扔在一旁。

烏束沒表面看起來那麽沈穩,抓準他的死角,激一激,說不定能掌控住。他和盛明華之間的恩怨糾葛,有繼續深入探查的必要,搞不好會成為逆轉局勢的籌碼。至於盛明華,野心露出了點,但還是不清楚背後躍淵界的目標,到底是穩住現在的排位,還是有更進一步的想法。

寧非天不知是沒有喝酒的意思還是故意留了分心神,沒有喝醉,也喝平時沒有兩樣,和光沒能探查出什麽新東西。若鹿的單純程度超乎她的意料,能被寧非天帶到身邊的人物,本以為會像小五一樣是扮豬吃老虎的角色,昨夜一瞧,居然是表裏如一的單純。不過,那兩人的感情非同一般地好,這也是值得留意的一點。

和光取出九節竹的檔案,把這些想法和猜測一一記錄下來,給其他人留作參考。

酒局的其他代表,她也事無巨細地寫了下來。不過,他們醉酒後的姿態也有偽裝的可能,她也依次寫下了懷疑的細節。

萬界代表的檔案寫完,接下來便是對萬佛宗執法堂的匯報。

她去了湖心島,還參透天問碑登上天樞閣。這一切都是在萬界代表眼皮子底下做的,更別說瞞住萬佛宗執法堂了,她得做個匯報才行。

天問碑的三問,她都如實說了出來,“你是誰”“你在哪兒”“你在做什麽”,在答案上卻隱瞞了一半。第一問是看透心。描述第二問的時候她把重點放在魔域秘境,問題巧妙地轉換成魔域位置,然後她給出了當初的那一半答案,魔域就在淪陷界域沈入的地方。第三問,還沒能解開來。

天問碑敘述完,她又談起季子野的事情,重點描述了賀拔六野現身的事情,企圖把西瓜師叔的重點轉移到涅樓和賀拔六野身上。

過了許久,玉牌都沒傳來西瓜師叔的回音。和光心裏有點慌,她自覺已經巧妙地糊弄過去了,然她的糊弄手段都是從西瓜師叔那兒學來的,被他看出來了也說不定。

【光啊,下次碰上這種時候,去找明非匯報。】

和光聞言,心臟登時墜了下去,果然被他看出來了!不過他似乎沒有深究的意思,潛臺詞是以後再有隱瞞的事情,別去找教授糊弄術的他,去找更好糊弄的明非師叔。

【萬佛宗曾經也有參悟天問碑的弟子,可惜走得都沒你遠,只留下魔域秘境的相關情報。牧雲亭是走得最遠的那個,他回到坤輿界後,天道院也曾詢問他,不過他什麽也沒透露,沒兩天就閉關了。】

【關於魔域方位的情報,我已經記錄下來了,只有萬佛宗堂主以上的級別才有查閱的權限。】

和光心裏百感交集,她覺得她作為萬佛宗下任堂主該說出世界的真相,可另一方面她也清楚,情報一旦傳出去,絕不會止於萬佛宗內部,只會越傳越開。在沒有萬全的措施下,極有可能會引起坤輿界的混亂。

她需要時間,一切安定下來之後,就說。

玉牌閃了閃,對面要切斷聯系了,和光又補了一句,“師叔,天曜大戰結束,去一趟天問碑吧。”

對面傳來輕笑聲,【你沒有信心?】

和光應了一聲,【我不確定我的做法對不對,或許師叔能有更好的辦法。】

【成。】

玉牌的聯系斷了。

所有的匯報了結,還有疏狂界的事情正待處理。諸天大會就在幾日後,她得仔細準備著,督促其他坤輿界弟子外出探查情報,並一一匯總,看還有沒有什麽遺漏的事情。

緊要關頭,還有季子野的破事兒。雖說那日賀拔六野把季子野帶離疏狂界,可誰知道他還會不會鬧出什麽事來。她一邊命令留守坤輿界的弟子搜查季子野的蹤跡,一邊分出幾個弟子盯緊天極界的飛舟,時刻註意異動。

直到諸天大會當日,風平浪靜,無事發生,季子野好像就此消失了一般。

和光只得把季子野的事情暫時擱下,專心處理諸天大會的事宜。一大早,她便擡步朝大會的位置走去,據說大會定在疏狂界最繁華的城市中心。

酒鬼的城市,她本以為就像寧非天的茅草屋一樣,隨便蓋蓋,有個遮雨的頂兒就行。

過去一看,還挺像模像樣,比不得天極界那大肆裝飾過的街道城鎮,也比不上盛京那堪比門面的華麗建造,但也和萬佛宗的菩提城差不多了。

只不過,街道兩旁的酒樓酒肆多得可怕,從主道分岔延伸到小巷,全是大大小小的酒鋪,更有甚者,有個棚子有缸酒,就能開店攬客了。

一剎那,她還以為到了酒樓一條街。

街道的酒味,比紅袖招那邊還重。宿醉的酒鬼們,不管是修士還是凡人,一排排倒在道路邊緣,擠在店鋪檐下。

過路的行人似乎見慣了,走在路中間,提著空酒壺去打酒。已經醉倒的人,和馬上要醉的人,互不影響。不過等一會兒醉了,恐怕要搶睡覺的空位。

三層高的酒樓門口,擠了一堆醉鬼,懷裏抱著空酒壺,碎碎叨叨地不知在說些什麽。

一個紮頭巾的女人步伐穩健地走出酒樓,是個罕見的沒醉的人。她見了這一幕,扶額嘆息,“真是的,就沒個清凈的早晨,我還要做生意呢。”

她提起醉鬼的後衣領,一手一個,把他們拖離酒樓門口,隨意地扔進巷子裏去,也不管這些“屍體”堆得亂七八糟,吐得七仰八歪。

還剩最後一個醉鬼女修,女人一下沒註意,被醉鬼女修抱住了腰。

醉鬼女修穿著一身同寧非天差不多的衣袍,似乎也是疏狂界官方執法堂的修士,肩膀上還繡著一個黑色的【衛】字。

女人嫌棄去推醉鬼,無奈醉鬼抱得緊,花臉還一直往女人的圍裙上蹭,“老板娘,行行好,再給一壺吧。”

女人一根手指頭按住醉鬼的額頭,硬是推開,“不行,你已經賒了半個月了,今夜再不給錢,別想進來了。”

醉鬼繼續撒嬌,“再賒一天嘛,我明天就去上工賺錢。”

女人哼了一聲,無情拒絕,“我信你,這話說了一個月了,一個月沒去上工,恐怕巡守大爺還以為你死在外邊了呢。”

醉鬼縮了縮鼻子,繼續蹭女人的圍裙,“我真的會去上工!再賒一天嘛,就一天!”

女人提起醉鬼的後衣領,扔進巷子,“不付帳別想進一步,想喝酒,去酒神像那兒打去。”

醉鬼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,“不要,嚴有山那大爺就在酒神像外拄著,我都曠工一個多月了,怎麽敢過去,會被他弄死的!”

女人無情地吐出一句不關她事,便離開了。

和光看見這一幕,詫異了片刻。

疏狂界居然能曠工,還不會被上司打死?要是在萬佛宗,稍微遲到片刻,等候她的就是西瓜師叔的鐵拳了。這麽算起來,疏狂界的規矩似乎不太行。

和光對她們口中的酒神像起了點興趣,那夜也聽寧非天提過一嘴,似乎就在附近。離諸天大會還有幾個時辰,她打算先去那兒見識見識。

離酒神像的地點越近,街道兩旁的酒鬼越多,道路飲酒的行人也越多。

空中的酒味越發濃郁,和光咧了咧嘴唇,也有點饞了,這酒味還挺香。

不遠處飄過一面水汽,應該就是那兒了,進入那條街道就到了。

就在這個時候,一修士打那兒出來,手裏提著滿滿的酒壺,仰頭正打算喝。斜刺裏閃出個人影,截住了修士的酒壺。

“街道規定,不準在酒神像周圍一條街喝酒。”

修士面上露出犯難的神色,指了指地上的線,“這不就要馬上出去了?”

那人穿著一身白袍,肩膀繡著黑色的【衛】字,似乎是疏狂界巡守一類的執法堂弟子。

執法堂弟子指向地上的白線,“你還沒出線,按理來說也在街道的範圍之內,這兒不許飲酒。”

修士擺擺手,似乎懶得糾纏了,“得得得,我出去喝總行了吧。”

說完,他踏出白線,正要走,又被執法堂弟子喊住了。

“等等。”執法堂弟子從懷裏掏出一沓紙,飛速寫下幾個字,遞給修士,“罰單,記得按時去執行義務任務。”

修士瞪大眼睛,“不是吧,我這不是沒喝嘛,大哥不至於這麽狠吧,通融一下嘛。”

執法堂弟子面色嚴肅,絲毫不為所動,“如若超時,任務量翻倍。”

修士討好地笑了笑,似乎還想討價還價一下,眼神瞟到執法堂弟子腰間的酒葫蘆,臉色登時變了。

“黑叉葫蘆臥槽,你是嚴有山?山大爺。”

嚴有山面色不改,似乎被這麽叫習慣了,也被這麽怕習慣了。

修士嘟喃著倒黴幾個字,也不再拉扯了,接過罰單,失魂落魄地離開了。

和光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兒,她還以為疏狂界都是寧非天那般行事隨意地酒鬼,沒想到也有這樣古板老成的人。

嚴有山轉過身來,和光才看見他腰間葫蘆的真面目。

那酒壺是一大一小兩圓合起來組成,樣式古早得很,如今哪個界域都過時了。葫蘆口蓋著一個小型陣法,上面畫著一個黑色的叉,葫蘆身還寫著一個端端正正的【封】字。

像是為了阻止酗酒的預防措施。

他走動間,鈍重的水聲在葫蘆裏響起,滿滿一葫蘆酒。

和光看著他走過來,朝她抱拳施了一禮。

“代表可是要去諸天大會?會場在另一側,不如在下派人為您帶路?”

和光笑道:“不,我打算去酒神像瞧瞧。”

他眉眼動了動,眼神流露出些許不讚同,似乎以為她也要去喝酒。這抹情緒又瞬間隱下,重新恢覆方才的嚴肅。

“酒神像就在前面。”

和光點頭道謝,擡腳走去,身後又聽到他古板的聲音。

“曜臺不久就要升起,代表不要誤了時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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